作為新疆艾比湖濕地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鳥島林業(yè)管護站的站長，高文家每天的第一項工作，就是查看新近冒出的蘆葦和鳥類巢穴。這些不起眼的變化，正是這片濕地悄然復蘇的信號，也是他和同事們十余年生態(tài)修復的親歷與見證。
航拍艾比湖濕地。(資料圖)受訪者供圖
守護與責任的起點
艾比湖位于新疆精河縣城以北35公里處；西與北疆鐵路精河到阿拉山口段相鄰，向北行35公里，即到阿拉山口；東為甘家湖梭梭林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。其是新疆最大的咸水湖，也是干旱區(qū)珍貴的濕地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。艾比湖像一道天然屏障，有效阻擋阿拉山口強勁的風沙侵襲，減緩荒漠化進程，保護周邊農田和居民區(qū)。
2012年，高文家來到鳥島林業(yè)管護站工作。彼時的艾比湖，水域面積逐年縮小，湖邊蘆葦漸稀，鹽堿地裸露。曾經有著“鳥類天堂”美譽的艾比湖，正面臨著消失的危險。
“那時候，站里只有幾個人，一年四季最多的活就是巡湖、清點鳥類、記錄植被。”高文家回憶，“有時候，看著一大塊蘆葦?shù)馗煽荩睦镎f不出的難受。”
作為管護站的年輕成員，他慢慢意識到，守護艾比湖，不能只靠簡單的巡查和記錄，更需要科學的生態(tài)修復和試驗。
危機下的生態(tài)警鐘
“剛去艾比湖濕地工作時，大家討論最多的就是如何讓濕地恢復生機，從哪些方面入手。”高文家說。
當時，由于上游灌溉用水量增加，入湖水量銳減，湖泊面積由20世紀50年代的1200多平方公里，縮減到不足400平方公里。湖水鹽度升高，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面臨嚴重威脅。
“最明顯的變化，是鳥類種類和數(shù)量的減少。”高文家說，白鶴、黑鸛、天鵝等珍稀鳥類，曾在這里繁衍生息，但隨著濕地萎縮，鳥島上的鳥巢越來越稀疏，甚至一些曾經常見的鳥類也幾乎銷聲匿跡。
高文家在濕地巡查。受訪者供圖
鹽堿化問題更讓高文家憂心。湖區(qū)原本的蘆葦、檉柳、苦豆子等耐鹽堿植物逐漸退化，裸露出湖底沙土。“風一刮就順著風力形成沙塵暴，越刮越遠。”
科學與堅守的濕地試驗
2007年，艾比湖濕地被正式列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。高文家所在的鳥島林業(yè)管護站，成為區(qū)內生態(tài)修復和試驗的“前沿陣地”。國家和地方政府投入專項資金，支持濕地修復、植被恢復等工作。
“我們最初的想法很簡單，就是試著把蘆葦、檉柳等原生植物種回去。”高文家和同事們頂著烈日，挖溝種植蘆葦苗。由于土壤鹽堿度高，成活率極低。第一年，2000株蘆葦苗，存活的不到200株。
“那時候很沮喪，但也逼著我們去找原因。”高文家說，為了適應高鹽環(huán)境，他們開始嘗試本地品種的選育，并引進更耐鹽堿的檉柳、紅柳、沙拐棗等灌木。與此同時，他們還與新疆林科院、塔里木大學合作，探索鹽堿地的改良辦法和灌溉技術。
植被試驗并非一帆風順。高文家和同事們發(fā)現(xiàn)，單純依靠引種很難改變土壤環(huán)境。為此，他們嘗試挖設小型引水渠，引入外源淡水，降低表層鹽分，還利用地膜覆蓋、沙障等方式，減少蒸發(fā)量，讓土壤保持一定濕度。
“最難忘的是連續(xù)三年干旱，蘆葦幾乎全軍覆沒。”高文家說，但他們沒有放棄，繼續(xù)摸索。后來，隨著上游生態(tài)補水的逐步實施，湖區(qū)水位回升，蘆葦和灌木的成活率大大提高。
人與自然的良性互動
今年是新疆維吾爾自治區(qū)成立70周年。七十年來，新疆始終高度重視生態(tài)文明建設，特別是近年來，濕地保護與生態(tài)修復取得歷史性進步。以艾比湖為例，十多年來，這片濕地的生態(tài)修復成效尤為顯著，湖區(qū)水域面積穩(wěn)定在400-600平方公里，濕地植被覆蓋率從不足20%提升到35%以上。蘆葦、檉柳、芨芨草等本地植物恢復生長，大片鹽堿地披上綠色新衣。
最讓高文家欣慰的是鳥類數(shù)量和品種的回升。根據管護站近三年的監(jiān)測數(shù)據，艾比湖濕地鳥類種數(shù)已恢復到200多種，候鳥遷徙高峰期，成千上萬只赤麻鴨、天鵝、紅嘴鷗在湖面翱翔。消失多年的白鶴、黑鸛也再次現(xiàn)身。
近二十年來，新疆加強了水資源的合理利用，推廣節(jié)水灌溉，避免對濕地水源的過度利用。同時，劃定濕地保護區(qū)，開展?jié)竦鼗謴凸こ蹋瑖栏裣拗茲竦刂苓叺拈_發(fā)活動。
特別是塔里木河經過25年的綜合治理，下游的植被面積從2000年的830多平方公里增加到2023年的1790多平方公里。不僅植被增多，植物種類也從治理前的7種增加到26種。以前難得見到的水鳥和黃羊等野生動物，也重新回到這里。
高文家和同事一起觀察濕地鳥類動態(tài)。受訪者供圖
艾比湖濕地的變化，也是新疆生態(tài)改善的生動例子，反映了新疆濕地整體向好的趨勢。同時，高家湖濕地、昌吉瑪納斯國家濕地公園、博斯騰湖和賽里木湖等，也通過科學管理和生態(tài)修復，水質和生物的生存環(huán)境有了明顯改善。
從干旱鹽堿化蔓延到濕地重現(xiàn)生機的巨大轉變，艾比湖濕地的生態(tài)修復，是新疆維吾爾自治區(qū)成立70年來生態(tài)保護進步的縮影，也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真實寫照。
